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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 雲端上的棋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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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雲端上的棋局

五十八

代代木公園,NHK電視廣播中心大樓裏。

“我先和佐為去對局室,等等再來幫你賣有佐為簽名的扇子。”光對倉田說。

站在前臺的倉田不妨光在眾人面前這麽直接,有些窘迫,在旁邊幫忙的伊角笑了。

進藤今年長大不少,但是這點不顧場合的直率一點兒沒變。他跟和谷就是喜歡進藤這一點,伊角心想。

不少國內外的棋迷圍在倉田身邊,看倉田手上有佐為簽名的墨跡扇子,探頭探腦,很感興趣。“sai的親筆簽名,6000日元一把。”倉田爽朗地說,一邊張開扇子朝熱情的人們遞去。有人打開錢包準備要結賬了。

昨天,在光和倉田共同的攛掇下,佐為在扇子角落裏簽了名。和倉田又大又醜的簽名不同,佐為的字跡漂亮秀麗,如他人一般,一筆一劃優美如柳葉,又不失雄勁,連光這個不懂古漢字的人都忍不住收藏了一把,悄悄拿了有佐為簽名的扇子放在房間的巧克力盒子裏。

“sai!”記者和棋迷看到佐為出現在大盤解說會場前,眼神立刻變得熱切,就要向佐為走過來。

光雖已習慣佐為被別人包圍起來當明星一樣看,但此時,他們對佐為的狂熱加劇了光的緊張。

“抱歉,藤原老師要先去55樓的對弈室。”有工作人員適時地上前,為光和佐為解圍,“定段賽很快開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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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比賽時刻的推進,NHK大樓裏人聲鼎沸,光竭力控制著不聽他們對佐為的議論,只追隨著佐為走在摩登的玻璃長廊上。長廊地板上倒影著窗外一碧如洗的藍天,還有佐為的身影。

佐為身穿古典禮服,在現代的大樓裏走動,不顯得突兀,反而有一股超脫於時代之上的空靈、溫潤和秀雅,與信息時代的浮躁格格不入。

從14歲成為職業棋士到成年以來,光參加過大大小小無數場棋賽。面對重大棋賽,棋士在太過於緊張的情況下,往往會出現兩種極端的反應,一種是變得更敏感,能清晰地感受到沸騰的情緒,乃至會影響到在棋局上的發揮;一種是完全不把自己的情緒當回事,在棋盤上神擋殺神、佛擋殺佛。光是前一種人,許多職業棋士都是前一種;而塔矢亮則屬於後一種。

而佐為,他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棋士,因為他兩種反應都沒有。“寵辱不驚”,說的就是佐為。

走在仿若無窮無盡的長廊上,墻上有好幾個播報著不同頻道的電視機,光一路上都看著佐為俊秀的側臉。上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,通過電視屏幕的反射,像帶有溫度的發光的流水,閃耀地流過他們的脊背。

日本的企業大樓設計很奇特,搭乘電梯到中間的樓層,所有人都要離開,要換一臺電梯去往不同的高層,為了分流,更為了區分職業層級。日本職級森嚴,不得輕易逾越。

這時,電梯在第28樓停下。根據指引,光和佐為得走過另一條鋪著紅色地毯的長廊,重金色的塵埃上下飛揚,他們要換一臺電梯繼續往上搭。

換電梯的路上,光和佐為也遇到不少掛著胸牌的工作人員。在中層遇到的領導臉上帶有一種官方而有分寸的微笑。他們都向佐為鞠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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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對讚助商的職員,光忽然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他和亮的一次聊天。

“你面對讚助商的人要謹慎一點。”亮說,“讚助商和棋院間有數不清的利益糾葛,一次決策上的動蕩,結果可能是頭銜戰的興起或消亡。”

“棋院和讚助商的糾紛,甚至可以造就頭銜戰的興起和消亡?”光詫異道。

“是,現代名人戰和棋聖戰,就是讀賣新聞、朝日新聞會社和棋院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官司的產物。”亮說。

“你為什麽對這些這麽清楚啊?”光問,“因為你爸爸多年衛冕五大頭銜戰?”

“是,父親隱退後,緒方先生就不太跟我說頭銜戰的事情了。”亮略帶惆悵地說,然而那惆悵只是一瞬間。

這是職業棋壇的另外一面,充滿功利、欲望與磨礪,在黑白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灰色地帶。這也許是許多人的圍棋世界,但不是他進藤光的。進藤光的圍棋世界是青春的一束煙火,是郎才獨艷的佐為、是溫柔的情誼和奮鬥的史詩,到現在也不曾改變。

“棋院現在不比昭和時期強盛了,在讚助商面前喪失了許多說不的權利。我直覺需要一股強有力的力量才能改變。”亮說。

亮的直覺是對的。佐為,就是那股改變日本圍棋界的力量。

佐為的回來讓光意識到,真正的強者,不僅無需遵守規則,還可以改變游戲規則。

在佐為答應棋院要參與NHK定段賽後,亮主動跟佐為分享棋院的事,遇到哪些人一定要用敬語,遇到哪些事可以交給理事會來處理,哪些人絕對不可以贏得超過二子以上……

聽他們說這些的時候,光莫名其妙地想到平安時代華美的十二單衣。花紋繁覆、用金絲銀線繡成的十二件華服套在他們身上,沈重無比,其他人抽緊所有的衣帶,然後棋士就會被華麗的絲帶綁緊,動彈不得,舉步艱難,如同三月上祀節的京都人偶,或者一個擺上神殿的祭品。

是不是每一種職業都有自己的十二單衣?

佐為對亮說:“現代的職場和千年前的官場沒有不同,一樣規矩重重、人心難測,日本棋院不例外。”

光一直以為佐為單純、不谙世事,但從佐為此刻深沈的神情來看,又覺得佐為什麽都懂。

“千年已逝,圍棋還是圍棋,日本人還是日本人。”亮意味深長地說,語句宛若禪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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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梯前有服務賓客的電梯禮儀小姐,穿著潔白的制服,在等候光和佐為。

“進藤棋士、藤原棋士,對局室在55樓,你們一出門就會看到了。”說著,禮儀小姐為他們按下對應樓層的按鍵,朝他們鞠躬。直到金屬電梯門緩緩合上,禮儀小姐也沒有擡起身。

在電梯裏,擺脫了其他人的註目,兩人都有片刻的放松。

光不自覺地斜倚著電梯壁,一邊把折扇放到西裝口袋裏。佐為看光一眼,有話想問的樣子。光察覺到,看向佐為,但也不問。

電梯裏,兩人陷入短暫的沈寂。

看著屏幕裏不斷往上跳動的數字,很快攀升到40樓以上。55樓的這場棋局,是名副其實的“在雲端舉行的棋局”。佐為的前途毫無疑問是通天的坦途,一出道就站在世界之巔。

光語氣如常地說著:“也不知道今天解說大盤的人是誰。塔矢亮曾經想找我解說你和緒方的棋局,被我拒絕了。”

“你拒絕了小亮解說我和緒方的棋局?”佐為追問,“為什麽?”佐為不知道光和亮還有這小插曲,光沒有提過。

“你肯定會和緒方下出很厲害的一盤棋,我覺得我跟不上你的思路、不夠資格向大家解說。”光慚愧地坦誠道。

“小光,你別妄自菲薄,你當然夠資格解說我的棋局。由你來解說我的棋,我會很高興的。”佐為毫不猶豫地對光說。

光沒想到佐為在棋賽的關節口仍不忘肯定自己,內心一陣溫暖:“總有機會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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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5樓,金屬門打開,光和佐為一眼看到這位於高空中的電視對局室。對局室裝潢都古色古香。跟幽玄之間非常相像,但比幽玄之間更通透也更寬敞。

一名身穿米色和服振袖的女性工作人員手捧抹茶碗,遞到光和佐為的手中。

光和佐為接過茶,環顧四周。這顯然是由一個密閉的攝影棚改造的,但經過精心的布置,倒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。透過落地窗,可以看到外面紅白相間的象征現代日本的東京塔,直插雲霄,巍峨得令人生畏。

在場人除了光外,全部身穿和服,果然一派昭和儀制。而室內有好幾臺立在地上的攝影機和窗外的東京塔,又傳遞出信息時代的氣息。

茶煙裊裊,氤氳到懸掛在墻壁的川端康成寫的“深奧幽玄”卷軸上。空氣裏除了抹茶濃郁的茶香外,也彌漫著一股讓人安靜的檀香的氣息。

因為光的一句“佐為想在幽玄之間對局”,NHK的人便把對局室布置得幾乎跟“幽玄之間”一模一樣。剎那間,光對臨時改動對局地點的事沒那麽介意了。

佐為也欣喜,和光對視一眼,藍紫色的眼裏盛滿夙願得償的晶瑩和興奮。

工作人員和記譜的棋士都落座。記譜的棋士光不認識,只依稀記得是一名七段中年棋士,曾經在棋院擦肩而過。

“進藤君,定段賽開始的時候,你可能要離開對局室……”那名奉茶的女士欲言又止。

“當然,我是與這場棋賽無關的人員,我知道規矩,很快會離開的。我確認佐為在棋盤前坐下就走。”光連忙說,無法把眼睛從佐為臉上移開。

簡單的幾句,流露出無限深情。奉茶的女士不再多說。

緒方坐在中央的棋盤面前,一看到佐為便站起身來鞠躬。緒方戴著金絲眼鏡,也穿著橘黃色與白色相間的昭和羽織禮服,袖子寬廣,上衣和褲裙上都印有繁覆的菊紋,看上去比以往穿白色西裝時都要隆重、雅致。

無論什麽時候,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都是一副鬥志昂揚而野心勃勃的模樣。只是,緒方似乎比光印象中瘦削了一點。這幾年來,緒方名人對上桑原本因坊一直落敗,同時被塔矢亮在背後追趕著,那滋味想必不好受吧。

尤其是最近,塔矢亮在北海道的本因坊戰上公然擊敗緒方。光都想象得出緒方內心的不甘和痛苦。

“我終於在賽場上等到您了,sai。”緒方臉上難掩激動,“我一直在準備與您的這場電視公開賽。”

“我也等候您多年了。”佐為凝視著緒方,感慨道,“緒方先生,感謝您向棋院提名與我對局,幫助我在日本棋院定段。”

“是我要感謝您,給我這個與您公開對弈的機會。”緒方說。

緒方悠遠地望向落地窗外的雲海和東京塔,又道,“這不是幽玄之間,但是在高空中對弈能遠眺日本,將東京壯美的風光飽收眼底,倒是古代棋士享受不到的樂趣。您認為呢?”

佐為點點頭:“風光的確壯美。能夠在此與緒方先生下棋,我也感到很榮幸。”

佐為的隨和讓對局室的氛圍微妙地變輕松了。兩人在棋盤前落座,光聽到自己沈重的心跳聲慢慢變得輕盈。

在棋盤前坐好後,佐為又啟唇,向緒方問出他剛剛一直很關心的問題:“緒方先生,我方才來到大樓入口時,聽說名人戰的制度更改了,具體是什麽樣的改動呢?我沒有聽小光和小亮說起過……”

緒方立即會意,推了推眼鏡說:“是的,夜晚我們這一局結束後,棋院會舉行新聞發布會。更改的部分不僅有海外客座棋士制度、名譽認證方式,還有名人戰的參賽制度,這一切都將由事務所的律師公證,被全世界監督。這是日本棋院為迎接您加入能作出的史上最重大的變革。”

光在後面聽著,感到熱血沸騰。

日本棋院為佐為大幅度改革,這不算秘密了,但由現任名人緒方在公開場合說出來,和亮在私下傳信帶來的效果還是很不同的。

佐為的表情仍然雲淡風清,櫻紫色的嘴唇牽出一抹淺淡的微笑:“如此,我便等著看新聞發布會了。”

他們在棋盤前端坐好後,佐為威嚴而不失優雅地張開蝙蝠扇,淺紫色長發流瀉,映襯著那身華麗的鋪展開來的緋紅狩衣,猶如平安時代的戰士帶刀迎戰的樣子。雲端絢爛的日光落在佐為身上,閃出攝人心魄的美。

緒方也望著盤面,把左手插進和服口袋裏,將右手握成拳,迎著佐為仰起頭來,嚴陣以待。兩人還未猜子,但瞧他們臉上的神情,已經提前進入對戰模式了。

“進藤君……”奉茶的女士再一次開口,她沒有說下去,光識趣地轉過身:“我這就走。”

光離開佐為身側,去按下電梯按鍵。窗外,大半的東京都在腳下。光沒有回頭,但卻能感覺到佐為轉頭看了自己一眼,溫柔地,無聲地。

全世界都看著你,我也看著你。我從未如此鮮明地感受到我有多渺小,我只是浪潮裏的一抹水花,和引領潮流的你是那麽地不同。知道高高在上的你很快樂,就足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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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大堂,就像從雲端的神界回到熱鬧的凡間,光再一次看到棋迷和記者。

有佐為簽名的折扇竟然賣完了,被狂熱的人們一掃而空。

待在前臺的除了倉田以外,還有伊角、和谷、越智、本田、奈瀨、小宮,都在整理賓客簽到的名單。觀戰的人顯然很多,臺面上放滿厚厚的一沓文件,他們幾個人都忙不過來了。

“我們才過來,他們說藤原老師上樓去了。一切都順利嗎?”和谷跟光打招呼。光點點頭。

“進藤,你怎麽才回來,”倉田一見到光就攬過他的肩膀,“快,幫我整理下前臺的文件,咱們就進去看大盤解說。”

光加入他們。“進藤君。”熏的聲音響起來。光擡起頭,看到戴著面紗的熏,她停好車過來找他。

和谷看到熏,頓時被驚嚇到,露出見鬼似的表情(和谷在報刊上見過熏的“遺照”)。熏看到和谷這反應很是尷尬。幸好,其他人的反應正常得多。

光向大夥兒介紹:“這是我的朋友狩野小姐,京都的畫師和業餘棋手,她也過來看佐為的定段賽,等等和我們坐在一起,你們待會給她講下佐為的棋,沒問題吧?”

伊角跟和谷都說好。

“謝謝各位老師。”熏微笑道。奈瀨很少見到同齡的女性棋手,好奇地看著熏,她們都是開朗、年紀相仿的女孩,不一會兒她們便在旁邊聊了起來。

朋友們都在聊著佐為的棋,在前臺忙碌的光始終心不在焉的。光在想樓上的佐為本人。

這是佐為第一次獨自參與現實世界的棋賽,沒有光陪在身邊,佐為在樓上會不會覺得孤單、不適應?

忽然,光眼尖地一個拿著行李包、身穿西裝襯衣的少年身影。他走得很急,身影隱藏在一大群記者後面。

“塔矢?”光驚訝地叫出聲。和谷、越智都停下手頭的活,和谷不屑地“哼”一聲,“塔矢亮不是在北海道嗎?”越智皺著眉說。

亮好像沒聽見光在叫他,光幹脆丟下前臺的活,尾隨亮穿過人群跑進大盤解說會場。終於在階梯會場的其中一個層級上,光伸出手,捉到亮的胳膊:“塔矢,我剛剛在喊你呢!”

亮原本步伐匆匆,不妨光從背後這麽一捉,回過頭來:“進藤。”

亮望向光的視線依舊灼灼,但他秀氣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倦,墨綠色的短發有點亂,顯然剛從飛機上下來。

“你……”光一句關心的話沒說完,就被亮搶先回扣住手腕。“這裏人太多了,我們不在這說。”亮說。

會場上人流量巨大,亮把光拉到一個緊急通道上,那裏人少一點。

“進藤,你有事找我?”亮放開光。

光說不出話來,打量著亮風塵仆仆的挺拔身影。

其實光沒有事,不知道亮會出現而已……

光以為亮會主動把行程告訴他和佐為,但亮什麽也不說,這讓光感到失落。

光按捺著,飛快地問:“你今天又從小樽飛回來東京通勤?你不是昨天才跟我們通電話,回東京怎麽不跟我和佐為說一聲?”

亮沒立即回答光,而是猶豫了一會兒,答非所問道:“進藤,今天在臺上解說藤原老師棋局的人是我。”聲音很輕,像做錯事似的。

光怎麽也沒料到會是這樣:“今天大盤解說的人是你?為什麽?都沒聽你說過。”

“原本是一柳九段解說,但是他昨晚臨時身體抱恙,問我能不能頂替他,還說我同時了解緒方和sai的棋,一定沒問題。我也想挑戰看看能不能解說藤原老師的棋,昨晚就答應下來了。”亮解釋道,表情覆雜難辨。

光呆呆地看著亮的臉,感到呼吸亂了節奏,想對亮說鼓勵的話,但又講不出來。

亮拋下一句“我解說完再找你吧”就轉身走了,剩下光一個人站在墻邊,獨自消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。

##

光回到大盤解說會場的時候,心臟還在因為亮的話砰砰直跳。為什麽光的呼吸會如此急促,連光自己也說不上來。這麽多年來,亮總是用一個眼神、一句話讓光感到心跳加速。

大盤解說會場熱鬧非凡,少年棋手們圍坐在中間的棋盤前面,伊角跟和谷見到光在招手,示意光過來。奈瀨和熏兩個女生在旁邊的棋盤下一盤讓子棋,本田和小宮看著她倆下棋。

“進藤,你怎麽一副失魂的樣子?塔矢跟你說什麽了?”越智陰陽怪氣地問。

光沒有機會回答越智,因為亮站上了臺。下棋的女生們也停止手上的動作,看向臺上的屏幕。

西裝革履的亮站在臺上的樣子是那麽閃耀而自信,仿佛光夢中燦爛的煙花。亮拿著麥克風,不說話便已流露出威儀。亮完全是個成熟的大人了。

其實大盤解說的人有多重要,倒也不至於,僅僅是一份工作,最重要的還是佐為和緒方下出的棋。就像足球講解員只是活絡氣氛、給觀眾提供一個指引,球賽本身才要緊。

對於光來說,大盤解說還是心理象征的意味多一些。

塔矢亮,他怎麽能夠這麽自信地站在大盤前?

這可是佐為的棋啊!

光會擔心跟不上佐為的思路,會講解得一塌糊塗,但為什麽亮就不擔憂?為什麽亮不害怕被全世界觀察、被全世界審視?同樣向佐為學棋,難道在信心上,光就已經輸給了亮?

想到這裏,光看著聚光燈下的亮,悄悄握緊折扇,內心充滿說不出的艷羨和嫉妒。

就在這時,好像有所感應似的,臺上的亮看了臺下的光一眼。銳利的一眼,仿佛在叫光好好看著,看著亮如何解讀佐為的棋。

頓時,光把手裏的折扇握得更緊了,內心有塊地方如被槍擊中似的,不痛,但是奇異地發燙。

和谷和伊角都把光的異樣看在眼裏,但他們都沒有說話。

人們看到亮筆直地站定在只比他高一點兒的木色十九路大盤前,拿起磁鐵棋子,立馬都安靜下來,坐到座位上。

光屏住呼吸,按照慣例,首先是NHK的理事和新聞主筆在發言,聲音回蕩在偌大的會場裏。於是,氛圍在領導的發言聲中漸漸變得肅穆。

臺上有一個大型攝像機,屏幕上放著樓上的棋局,顯示佐為和緒方在猜子、鞠躬。佐為VS緒方的這局定段賽要開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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